“这里是我的故乡,只有水和土地。人们也在逐渐衰老,失去活力。——我并不觉得这是最美的地方,也不觉得这里充满着可能性。但是……我想向折木同学介绍这里。”
——冰菓,第四卷

写这篇日记时,我想起前几天我坐上的那班回家的飞机。飞机起飞时,我正好把手机关上,看向舱外的风景。当时的我所能看见的,是在一片死寂,毫无星点的夜空中闪烁着的巡航灯。因为不允许打开手机,我只好在脑海里开始播放牛尾宪辅《Night Cruising》。随着起飞时沉闷的气流声和持续闪动的巡航灯,我随着自己的幻想,沉沉睡去。

《Night Cruising》倘若翻译成中文,最直白的翻译是“夜间巡航”,也是我个人认为很酷的翻译。然而契合到它所存在的作品《乒乓》中,附和到当下的情境,较为合适的翻译应为“巡逻”而非“巡航”,作品是一篇有关于人生成长和选择的故事——这大概并不是当下的重点。回到厦门的时候,深夜依旧。亦非城D区依然向我呈现着它无风无星的漆黑深夜,正如一往我在飞机上所遇见的夜晚一样。我又想起在过去策划的小说中,随着夜晚奔驰的高中生,那可能是我的化身。

夜晚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?应该说是过去数年内我所有的支撑物。夜晚可以意味着逃离现代生活,也可以理解为自我求助于孤独时,所爆离出的创作欲望。过去的数年内,我无疑是喜爱着这长久的夜晚的。对于我来说,离开白昼的世界而将去往所有人沉睡的世界——那儿充满着贪恋般的好奇、罪恶的行为与思想,以及一些只有自己能够解读的东西。

所以一如既往地,我常昼伏夜出。一直到随着晨夕转变成表里一体的控制性人格,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光远的音乐计划和自我的心理学工作后,才有了因为“疲倦”所导致的异常。这种所谓的异常,从幻想的角度,就犹如是你将潜入这梦境和深夜时,猛然被人拉扯回来。对于你来说,这极为危险;对于这世界来说,则极为安全。我这么想着,思绪又被拉回到现在:我坐在平稳行驶的的士里,电台在放着令人沉迷的音乐,身旁的路灯和夜色疾驰而过,深夜又一次带给了我安全感。

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在竭尽所有心理能量时,不得不还原以母胎的姿势,蜷缩着,被迫着陷入安全的睡眠。你不会有梦境亦或是其他的负担,只是沉沉睡去。我又努力去倒数自己切换成晨夕时,亦或是荣格城堡西方时,亦或是更久远的人格战争时经历的每个夜晚。可能是深夜中沉默着骑着车飞驰而过西藏北路的自己;亦或是半夜的坎特伯雷狼院洗衣房里,抱着温软舒适刚烘干的衣物的自己;可能还是夏夜里因为现实而焦虑,睁着眼睛睡不着的自己,身边的手机却循环着有关于夜晚的歌曲。

所以你看,抒发情感什么的,完全没有必要。即便我明白那些过去都属于我自己,或者是我会守卫夜晚一样,夜晚也会回馈予我情感。这些情感终究会犹如红柳木一般,构建成生硬而有温度的支架,将我束缚在最为安全的框架内,让我如同母胎,安全地陷入深夜,沉沉睡去。最后在这深夜内可能剩下的,也就只有如同呼吸般闪动的巡航灯。